书客居 > 隋隅而安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画世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画世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逍遥游天机之神局

一秒记住【书客居 www.shukeju.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他移步过来时,瞧了我一眼,突然脸也红了,道也不会走了,其实他脸是黑的,而现在这样红起来最多是有点发紫。可我的脸一定是都绿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向他咬了咬牙,他却很奇怪地,向我点了点头。

    蓦然,我就弄懂了他的意思,不过是胜利者的骄傲。

    我想拍案而起,屁股一用劲就疼得我差点叫出声来,那个家伙,瞧了我一眼,我瞪了他一眼,他又瞧了我一眼,我还瞪他,但却注意到他自怀中取出了一个东西,似乎有些怯懦着向我递了过来。

    我的第一反应还是蛐蛐,刚想甩开,那边长孙氏已经说了话,“元霸果然是长大了。”

    那家伙“呵呵”地笑了笑。

    我气得“咕噜”一声说不出话来。

    算他狠,一下子占得了先机,像这样子给我送药,我若是再相纠缠倒显得我小气。我只得一忍再忍咬了几番牙,压了几道火气,憋出了几个字,嘟囔着,“多谢殿下照拂。”

    他果真是个不要脸的人,居然很开心地笑了,好像果真积了什么功德。席间居然很有性致给我添了箸菜,我瞧了瞧满桌子上我最不爱吃的茴香,狠狠地夹给了他一大箸子,然后向他笑了笑。不过,我一下子就后悔了,因为他一副很爱吃的样子,“呼啦”一下子全吃了。我那个悔啊,悔得我肠子都青了,这饭真是没法吃了。我让他气得就差吐血了。我别过脸,不想瞧他,奈何他明摆着跟我作对,也给我夹了一箸茴香,那味道直冲进鼻子里,我差点吐了出来。

    报复。纯洁的报复,不对,贞烈的报复,也不对,好吧就是混蛋的报复。

    我一边作呕,一边向回走。刚刚长孙氏大概瞧着我们端的和谐,便不多说什么,只是问了问了他刚刚回都,可还过得习惯,都练什么武、读什么书。

    他对这位大嫂似乎格外尊重。神色上的恭谨不像是惺惺作态,倒有长嫂如母的爱敬,也为长孙氏布了几道菜。唯有那时才收收了什么纨绔气息。我一看着他,就想瞪眼,反而闹得我自己头疼。

    长孙氏还夸他来着,说他是什么天下第一的好汉,什么什么的天下第一。

    我回去学给衣福云。她默不作声。要说起来,她这样我也习惯了,她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不过我觉得她一定是听过李元霸这个名字。因我能感觉得到,我乍然提起这个名字时,她的眉挑了挑。虽然很快痕迹失在空空之中并不鲜明,还是给我捕捉到了那么一点点儿。

    但对于长孙氏说他是天下第一,我觉得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其貌不扬也还好说,他那个样子除了力气大,果真能耍出什么花锤来吗。

    我睡前还在摇头。

    衣福云那时正对着那只剑发愁,起初她将那剑扔出去好几次,都是我让人偷偷捡回来的。我在心中琢磨了好多好多的说辞。又大都被自己驳倒,最后也麻木了。只好硬着头皮劝她。“你看王妃都将他说成那个样子了,你也知道王妃是个好人,纵然不是全对,也有之**,要是那样,你也是天下第二。况且你那剑,我一直喜欢,要不就别在我腰里,出去时还可以吓唬人。”我边说边打了一个哈欠,可见现在天的确是不早了,而我是动用了多大的劲儿来劝衣福云。他们武士特别爱面子,尤其是不能被人夺了兵器,那时我特别怕她一想不开就是跳河什么的,现在看来,她还是舍不得我。我们在一起玩多好啊。

    不知为什么,衣福云给我说动了,也许她是觉得我这样哈欠连天的真的是太辛苦了。她拿回了那只剑,还把我的话当了真,要替我别在腰间。我急得差点打床上跳起来,我都要睡觉了才不别这个,不过也不能直说,要不她以后一定不信我,所以我说,“衣福云别急,明天我们去街上瞧瞧,那时你再给我戴上吧。”

    她听信了我的话,我说的话她从来都信,只是她一直不想留在秦王府,让我好生不解。不解归不解,我不提这个茬口就好,要不,就是她偶然说起来,我玩自己的也不理她。

    对她,我总是这样愧疚,她对我那么好,可我总是不听她的话。这几天她一点也不开心,其实她一向不开心,但这几天是格外的不开心。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可做点什么呢,我在石椅上跳上跳下,不过是为了能想到一个办法。

    我想啊想,中原有句话叫“功夫不负有心人。”上天诚不负我,还真让我想了出来,我们可以到街上走走。

    所以我们偷偷溜出秦王府,这几天长孙氏都会一大早上找我说话,她总是给我讲一些她与李世民的往事。说实话,我很爱听她说话,也爱听她的故事,只是我也该去街上走走了。按李世民的说法,这几天颉利归期日近,我再不出去走走,可就真的出不去了。

    我们换好常服,衣福云果真给我别上那只剑,这个感觉吗,真的是很奇怪,腰杆都硬了。我们翻墙出去,我知道所有人的动向,李世民去了宫中,而长孙氏在佛堂念经。这会儿,所有人都在睡中觉,只有我不辞辛苦在爬墙,不过有衣福云在,再高的墙都不是难题,我们一下子窜上墙头。

    我还抖胆在墙头上摇了摇,衣福云吓得脸色变了变。

    我是故意骗她玩的,我也会爬墙,不过是不敢跳墙而已。

    衣福云将我轻飘飘带下墙,化去了落力,踩在地上就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样。我们转出僻静的胡同,看到街上人来人往,都只是寻常穿戴,不像王府里那般穿着打扮,沉甸甸的压人,这样他们轻快,我瞧着也轻快。我们一直顺着一条大路走下去,还没有想好去哪儿。

    这个事我想了好长时间,还是想不出去哪儿,因为我们真的是一点也弄不明白长安,什么“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书上的描绘都是假的,其实一点意思也没有,街上根本瞧不见汉人的皇上,皇上才不上街瞎逛。我就是喜欢在沙漠上看落日,可是不能常去,要不就是想村子里稀稀拉拉的树,还有那次和哥哥去郊游,不是遇见了芙蕖了吗,但他对我一直是阴阳怪气的,连正眼也不瞧一下。往事啊现在想起来也清清的,什么都像是在眼前似的。

    突然间,给衣福云挡在了眼前,还想着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整日就这么瞎逛,这么大的长安都被你看糟了。”

    我的心一定是捕捉到了什么,它猛的动了动。我努力在衣福云身后探出头去,淡淡的风流画在世中,他不过常服,却这般明析我心惑,我静静瞧着他,心里涌起千澜万澜。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终于叫了一声,“衣福云!”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不会就在这当中,他们已经交过手了吧,因为衣福云从来都不喜欢颉利。

    她一定很困惑,为什么颉利对我一点也不好,而我还要死乞白赖地跟着他。她怎么会知道那时我一个人来到长安时,总是觉得很害怕,而将他当成了依靠。其实他对我也很好,一直将我带在身边……只是现在他要送我回去,我不愿意……

    我叫了一声“衣福云。”又一声接一声地叫她。

    她背对我,第一次不理我。

    我慌了,叫得更大声。

    颉利忽然拉住了我的手,我瞧见他给芙蕖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衣福云就很古怪地跟着他走了,我说,“你们……”

    他轻轻拉着我的手,我低下头去,不敢瞧他,心里乱成一锅粥。我们不再说话,世间的熙熙融融似乎一下子化散开来,那些冷嗖嗖又暖融融,松垮垮又挤融融的感觉,都如此真实落入我掌心一般。从他每一根指头中间发散出来,我承袭着他的脚步上了一旁的高楼。

    长安多建这种楼雕梁藻井,从下面望上去,仰得人脖子疼。我们一路踩得楼梯“咚咚”作响地上去,但很快我发现那个咚咚声其实是我踩出来的。他虽然步伐很大却落地无声,都是功夫太好的原因,而我则是一点也不懂规矩。其实长孙氏身旁的千朵,她也曾委婉同我说过,走路要轻那回事,我不记得她那文绉绉的说法,只略略明白是那股意思。我一下子放慢了脚步,不过已经到了楼上。有点可惜。

    楼上的客人很多,但还有一个位置是空的,那小二过来招呼,对颉利格外的客气,这个我是懂的,这个位置,八成是常年留给他的。

    我顺着那窗口向楼下望了望,哪里还有衣福云与芙蕖的影子,我有些失望地拧回身,低着头摆弄那只有碗口大小的盘子,一面假意去瞧来来往往的客人,其实什么也没有瞧进心里去。

    他忽然对我说,“她没事。”

    我道了一声,“嗯。”继续玩那只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