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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襄阳初到便惹祸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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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坐在大树上,左手托住下巴,右手在膝盖上有节奏的打着拍子,静悄悄的等待着目标的出现。看得出来年轻的心毕竟缺乏成年人的耐性和隐忍,只不过片刻时候已经坐立不安起来。好在目标也确实没让她等的太久。

    背着黑色背囊的骑者带着一路的扬尘飞驰而来的时候,因为度太快只是临到近前才现夜幕里横亘的大树。骑者猛地一勒缰绳,马儿嘶叫着人立起来,几乎把骑者掀下了马来。

    骑者勒住坐骑后退了几步,定睛察看时,才现了树干上早已经坐的无聊的身影。

    “什么人!为什么拦住大路!”说话的时候,骑者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宝刃。

    “来杀你的人!”伴着清脆如银铃相撞一样的声音,少女已经从树干上一纵而起,飘逸的身影如同在黑暗中飞舞起一只白色蝴蝶,显然突兀而诡异。骑者只感觉到一阵沁人心肺的幽香,刹那之间一柄锋利的快刀已经施加在身体上。

    只听得一声极为难听的布帛割裂的声音,中间夹杂着金属撞击的声响。少女轻轻的落在地上,用尽全力攻击的右手已经振出了鲜血。

    骑者被这突然而来的一击打的晃了两晃,确是显得丝毫也没受伤的样子,顿了一顿,立刻挥舞着利刃策马向少女狂奔过来。

    “切,身上还带着细甲吗?”少女稍微凝神静气,身子向路边稍稍挪开,避开了骑者正面冲突的锋芒。准备乘着敌人回马再击的一停顿的功夫,再次寻找捕杀的时机。

    但她的小算盘在一瞬之间便落了空。显然马上的人唯一的目的就是尽早赶到目的地,而并非纠缠在和不明来路的少女的恶斗中。催马赶过行刺者之后,骑马人微微一一拉缰绳,骏马立时腾空而起,越过了作为障碍的大树干。四蹄落下,便一刻也不耽误的向着襄阳的方向飞奔而去。

    “坏了!”情知失策的少女马上力追赶。但人的脚力再怎样好也远不及已经开始加的快马,那马儿四蹄翻飞,不一会功夫就消失在已经模糊一片的地平线上。

    “糟啦,这下抢功劳不成,又没能及时去保护那个草包,爹爹还不知道怎么骂我呢。”懊悔不已的小女侠将短剑收在了匣中,马不停蹄的沿着骑者的方向追踪了下去。

    后来,人们把这次的相遇事件看作是影响宋蒙战争最后结局的一个关节之所在。

    “京湖是国家的软腹部,襄阳城则是京湖的锁匙。”郑云鸣离开黄州的时候,孟珙曾经以这样话语作为赠别。

    综合考校南宋朝面临的战略形势,这句话不可谓不为金石良言。以西蜀五口三关作为起点,东线濠泗淮安作为终点,大宋的战线可以被战略性的划分为三个方向。其中四川以秦巴峻岭作为屏障,就算是有十万大军也轻易难以攻破,当然在蒙古骑兵强大的攻势和巩昌便宜总帅汪士显的活跃下,宋朝在西方的防线很快将遭到撕裂。当然这是两年后的事情了,目前看起来四川防线虽然兵疲将乏,仍然是显得坚不可摧。

    淮泗却别有另一番景象,通常人的习惯总是沿着据对方都最短的路线组织进攻。但是金国按着这个方略攻略了南宋近百年,却是寸土未得。其原因不仅仅是淮泗密如蛛网的水系构成的天然攻势,也在于淮泗距离江浙财富重地的距离很近,可以很轻易的得到钱粮和装备的补给,而淮泗的人民又极富战斗热情,这一点直到百年后的明初仍然是特色鲜明。以大量的钱粮和装备武装善战的人民,加上天然形成的防御壁垒,这就是南宋赖以生存的钢铁防线,而这样的防线有时比北方那时常靠不住的长城有时更加坚固。以至终金元两个级游牧帝国,也没有能够完全攻陷这个天时地利和人和都归属在防守一方的藩屏之地。

    唯一有些问题的就是京湖。绍兴年间金人长驱直入,从此地直犯长沙,整个襄樊地方几乎都沦于敌手。岳飞从江、鄂故地出收复襄阳的时候,襄阳和唐州邓州虽然都号称坚固,但是都被岳家军轻而易举的解决掉。虽然这中间有岳家军精悍勇猛、善于攻城的缘故,却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京湖前线的城池,并不似四川的崇山峻岭和江淮的大小河川一样令人放心。

    郑云鸣未来的位置就在这里,在整个大宋朝最软的腹部上。

    站在汉水的舟楫上望着高大雄武的襄阳城墙,郑云鸣感到了一丝安心。“毕竟是国家经营了一百多年的前线城塞,要被攻陷也得容哥哥我有个逃跑的时间啊。”城外一排排整齐的种植着质地坚韧的树木,作为阻挡敌人骑兵前进的藩篱。城下是宽阔数丈的护城河,河面波光粼粼,若不是有器械相助,等闲难以越过。护城河外又有旱壕,旱壕底部插着锋利的竹签,若是不甚跌落几乎不可能逃命。城墙高约四丈,箭垛护墙齐备,宽阔的马道上一队队兵士们扛着长枪、木弓和杂色旗帜,往来巡视。巨大的木制城门前面是检查往来人群的守门军士。因为是白日通行的时辰,故而将插着长枪的枪头拒马子搬在道路一旁便于路人通行。守门兵丁严密盘查着从城门内外进出的大小人等,想也明白是相当注意防备北方潜行而来的探子入城。

    看起来没有后方的城市那么松懈,这样的守城还算满靠谱,那么万一打起来抵抗的时间也会增加吧。郑云鸣这样想着,踏上了襄阳的土地。

    “教头带着弟兄们去休息一下吧,已经到了襄阳,我自己去衙门报道就是。”郑云鸣虽然这么说,但教头丝毫不敢放松了,与丘震带着四五十个兵丁随路保护着直奔城门而来。

    码头到城楼只有不到一里距离,一行人片刻就站在了那高耸的城门下。守城兵士们看见这么一大群面目粗豪的军士簇拥着这书生前来,自然心中加了三分小心。

    “小哥哪里的人氏,到襄阳城来是探亲是游历,还是有别的事情?”为的一名队官客客气气的问道。

    “我乃........”郑云鸣的官员架子还没来得及端出来,突然听着背后的韩四郎喊了一声:“舅舅!”撂下担子哭着扑到了队官身后的军士怀中。

    那军士大吃一惊,双手捧住了韩四郎的脸仔细的端详着,突然喊道:“小鸠儿,是小鸠儿么!”

    “小鸠儿找舅舅找的好辛苦!舅舅......”四郎扑在舅父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一面哭着一面将怎样家变,怎样流离在江淮湖汉,怎样遇到郑云鸣等情事,桩桩件件的说给军士来听。守城的兵丁们从来不知道这军士还有一个外甥,登时都围了过来。

    军士听着听着双眼不由得滚下了滴滴泪珠,“我那苦命的妹子,嫁了过去还没曾享得几天清福,竟然就这样阴阳两隔......”

    郑云鸣伸手拍了拍军士的肩头:“只要你能把他们抚养长大,令妹在九泉之下也足以欣慰了。”

    那身材矮小的军士用宽大的衣袖擦擦眼泪,向郑云鸣躬身拜了下去:“若不是先生及时相救,我妹子的这一点骨血只怕也是保不住了,您就是我家的大恩公,请受我郭大春一拜!”

    “客气就不必了,”郑云鸣眨眨眼睛,从怀里掏出了敕书:“我是来赴任的,请问各位知道襄阳府转运使司衙门在哪里么?”

    “转运使司衙门虽然不像府台衙门那样雄伟,可是也算的有模有样的官府气派了。从这里一直往下走,过了南大街口便是了。”郭大春走在前面给众人指点着道路,一边问道:“小相公就底是来充任什么官职的?”

    “给襄阳府管钱袋子的。”郑云鸣大大咧咧的回答。郭大春是小郑官人在襄阳府里遇见的第一个人,稍微显露一下自己的肥缺位置,识相的人很快就会攀爬上来的。

    郭大春在京湖军队里前前后后混了十几年,断然不会是不识相的楞头青。

    “听说您说过要收四郎做个杂役?”郭大春即使走在前面,小郑官人看不到他的脸色,多年来已经在军营里养成的油头滑脑的习气已经自然的将微笑堆积到了脸上“那四郎可算是祖上积德了,有了您这么个青罗伞盖罩着,加上又是这样肥缺的衙门,他将来的前途可是一片光明啊.......”

    郑云鸣随口敷衍着,目光已经被路边一群打闹的孩子们吸引了过去。

    路旁的一群孩子们一边追逐厮打着一边互相吵骂着。只听得一个身形瘦小枯干的孩子一边跑着一面捡起地上的石头不断的向“追兵”们砸去,口中大声的嚷嚷着:“北人北,全遭罪,满身的鞑子羊骚味!”紧追不舍的小胖子一面拿着小石子还击,一面不依不饶的还嘴:“南人南,蛮子蛮,吃米从来不吃面!”

    郑云鸣听在耳中,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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