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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无声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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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言诺与寒霜刚转过一条街,便扶住一边墙头,又是一口腥甜似在胸腔中灼热而烧,抑制不住,自嘴角流泄而下。

    “小姐。”寒霜慌忙上前,一双眸子里满是担忧与惶然。

    冷言诺一手扶着墙,一手摆摆,示意寒霜莫急,随后抬手一抹唇角,笑道,“无事,那死女人可真够狠的,每次点穴毫不留情,任谁这经脉封锁久了突然运行也得如此,只是对方点穴的确是高手。”冷言诺话落,一手轻敲在寒霜头上,“昨晚你们就到了吧,除了冷言月失踪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告诉我。”

    “没什么特别的,一万兵将风吹日晒很是健康,李若风吃得好睡得好,姚小姐暂时也死不了…。”寒霜语声干脆,字字不满很是明显。

    冷言诺看着寒霜扁着个嘴,言辞锋利,顿觉好笑,“寒霜啊,你家小姐忙啊,忙着稳这动荡之局,还要忙着照顾你这微小情绪。”语深别意寒霜一听便明白,嘴扁得更为明显,半响,一跺脚,“我更忙,还得伺候你这不省心的大忙人。”一句话刚落消风中,身后云落与暗二也跟了上来。

    冷言诺脚不着痕迹的将地上的血迹用脚碾泥覆盖,不动声色间将袖口那一丝血迹拽在手心。

    “我们找个地方梳洗一番,直接去与李若风姚静之会和。”冷言诺声音依如往昔低沉中带着明丽,让人如沐春风。

    云落走在最后,目光落在冷言诺之前所站的地方,总感觉有什么异常,又说不上来。

    洗滞完毕,然后四人朝云谷郡城门而去。

    冷言诺依旧男子装扮,一袭黑色锦袍将她衬得如琉璃玉般,光华慑人又气质尊华。

    看着巍巍耸高的城门,冷言诺托腮微思,之前她虽在蓝家,可是消息一直互通,当日姚静之到达时,城门突开之事,当时谨娘于信中亦有所提,后来,姚静之与李若风商量后以防有诈又将营帐挪到了云谷郡城门下。

    于此事,冷言诺也一直心存疑惑,甚至有些惴惴不安。

    一见几人驾马而来,当先李若风姚静之香叶等人自营里出来。

    冷言诺翻身下马,身姿飘然干脆。

    如寒霜所说,李若风一袭天青色锦袍,依旧眉目分明,干净清爽时刻与他沾边,姚静之面色依旧如常——嗯,一会子都死不了。

    最先奔过来的的自然是香叶,她离开自家小姐好些日子,一见自家小姐便兴奋的将自家小姐左看右看。

    一见寒霜,诧异,再看自家小姐,似乎有小姐在,万事都不必惊奇。

    寒霜与香叶笑谈几句,一下子倒显得气氛欢脱起来。

    谨娘与清五清六倒是淡定许多,他们不可能也如香叶般上前真拉着冷言诺细细打量,他们怕被璃王打。

    前几日蓝家之事,虽然蓝家尽力有所隐瞒,但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透风的墙,但是传出的消息中,虽然蓝家局面一个大翻改,可是只是听说璃王派人至蓝家平定风云,至于是谁,倒是当真没有传出一丝风言。

    “没想到,你到得这么快。”姚静之上前,一袭白裳,腰间素带纤腰一束,更让人觉得不盈一握,随时欲乘风去般,此时她眸光清亮纯静的看着冷言诺,堂堂国公府娇小姐在这云谷郡城门下住营数日,却不见任何凌乱,只是,那面色白得透明了些。

    “这些日子,你可好。”冷言诺自然知道姚静之服药抑病之事,说话间,却看了眼香叶。

    香叶此时立于姚静之身后,面色微涩,冲冷言诺无声的摇了摇头。

    冷言诺表面与姚静之久未不见的真心笑颜,可是眸底一抹暗痛之光却似拉破这巍峨高墙整个投影般倾塌而下。

    “见过璃王妃。”李若风上前量步低声道,虽说冷言诺依旧是女子打扮,李若风一直不在京城相交也甚少,但是似乎又极为熟悉,他怎么能忘了冷言诺拿他当靶子使的事,如今他才隐隐方知,来的人竟然是璃王妃,那个当初一面之缘看似端容婉约的女子。

    “李状元有礼。”冷言诺负手而笑。

    姚静之本就心思灵透,二人虽未日日如寻常闺阁女子般绣花展画,可是相见如故,比起那些个寻常女儿家交情来得要深些,见他男装打扮能认出她,也不奇怪,可是,这李若风竟然也能一语道破?倒是个眼尖的,或者说这个李状元也是不能小看的。

    冷言诺这才认真打量起李若风,他俩第一次见面时在皇宫里,那时,她还是伪装的温容乖女儿,没曾想再次见面,当真是物是人非,许多事都在这短短几月间发生并永远无声而涌。

    边上一众副将见一名气质出众,于万人中卓绝而出,风华更比李若风的黑衣男子在众人围拥中畅谈而笑,见总将领李若风与这几日在军中已经颇得尊崇的姚小姐都对其一幅尊崇之态,一下子各自疑猜,这公子到底何人,听语气是来自璃王府的?

    在外寒暄多有不便,几人最后进了主营中军帐。

    而之前疑惑的几位副将也被请入。

    一进帐内,冷言诺直接让人拿出云谷郡的兵防图与附近的地形图。

    “冷言月…。”姚静之犹豫着上前一步,似要开口说些什么。

    “她在云谷郡,在楚浴染手里。”冷言诺盯着兵防图与地形图,头也不抬,言辞间竟不见半丝担忧情绪。

    “我知道,其实我们可以…”姚静之开口。

    冷言诺突然一抬手,转回头认真的看着姚静之与李若同,眉目坚毅而正色,“这是天慕的一万兵将,不是我冷言诺的…。”冷言诺眸光一定,语声落重,“我,折不起。”

    一旁的李若风正握茶杯的手不自觉的一松,眼看茶杯落地,下一瞬,一抹绣浅色暗纹的黑色衣袖如风拂过,茶杯落在洁白的掌心里,稳稳接住,随后手的主人抬起头,看着李若风,“放心吧,你未来媳妇保得住。”语气颇为轻松与打趣。

    自众人一入主营,虽然李若风并无异常,但是直觉的冷言诺觉得这李若风与冷言月之间好像有那么一丝儿微妙,如今冷言月不在,看来也得等以后有机会再来拷问这两人。

    李若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与闪过的眼睫,接收到寒霜与暗二别有深意的眼神,倏的退后一步,双拳一拱,面色微带窘然,“璃王妃说笑,大局为重。”

    “说没说笑,人自自知。”冷方诺将茶杯轻轻搁在桌上,方才又看向桌面上的地形图,“你可不要身先士卒就成”冷言诺顿了下又道,“我前几日传信给你们…。信中所提之事,已经安排好了吧。”冷言诺看着李若风。

    李若风抿唇一笑,“自然。”

    “其实这段时日虽没入城,但是我们也在周边探听了一些消息,姚小姐来之后,城门开了,可是姚小姐说是兵不厌诈,对方亦未出来人说话,我们就也没有进去,但是城墙上的布防却明显增加了。”清五上前对冷言诺道。

    “确实很奇怪。”谨娘皱着眉沉凝道。

    “嗯。”冷言诺点点头眸光在姚静身上停留一瞬而后移开。

    “云谷郡…”冷言诺手指在在面前地图上一指,眉峰一皱,“我不担心,我真正担心的是…。”冷言诺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移,落在一块绿影丛林处,“这里。”

    云落凑过来看着冷言若手指落向之处,“北延。”

    “对,北延”冷主言诺点头。

    李若风显然也知晓这一层,开口,“北延的确离得太近了些。”

    “小国比邻云谷郡,云谷郡虽为郡,可是当年先皇因感其相携助国之义,划地颇广,光是自我守城兵将就有五万,再加上暗中培养势力…。假若再与北延小国联和,那…。”冷言诺话没说完,但是满营账中人想到冷言诺口中未言明的某个后果,面色都带一片霜然,那几个从一进来就没有言语的副将此时看向冷言诺的目光方才微微吃惊。

    其中一个将领当先开口,目光又落在冷言诺手指落处开口,“北延小国一直自己自足,从未与哪个大国有任何牵扯,为何要…。”

    “这也是我想不通透的,一个云谷郡而已…。可是,若是这背后有可以令他们权倾所靠而走而铤险的依仗或者非得不可为的原因呢。”冷言诺声音如宝石碎开般微沉的响在主营里。

    “难怪,几日前,你来信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还让我注意云谷郡周围有没有人暗中出来采买。”

    冷言诺一笑,带着点苦涩,“可是,看样子,事情似乎还是有些超预常发展,希望我们做的那些用不上。”

    眼下那些个副将若再猜不到冷言诺身份就当真是枉为副将了,可是见此时营里气氛沉然,遂也不再多口。

    主营里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所有人退下后,冷言诺一直在主营里待到近晚上。

    月色深静。

    冷言诺看着月色下的巍巍高城,以及远处层岚叠嶂阴影和轻轻低低的重重簌簌声响,许久,方才回头,对着身后的李若风道,“立刻吩咐下去,悄声退兵。”

    李若风闻言,目光同样看向云谷郡方向,神情正然一点头,“一个时辰后就可以出发。”

    “嗯。”冷言诺点点头。

    “你说楚浴染真的打算吞了我们这一万兵将?”身后,谨娘自李若风离开后出现在冷言诺身后,言辞间竟有不可置信。

    冷言诺回转身,“我知你对楚浴染有恨,杀夫之仇不可不报,可是眼下,情形如果真如我所料,不尽早撤离,我们谁都走不了。”冷言诺说话间面上染上一抹轻霜,从未有过的凝重。

    谨娘点点头,“顾全大局,我懂的,放心吧,我现在就去协助李若风。”

    “不,你过来…。”冷言诺说话间,走近谨娘,低耳凑到谨娘耳边说着什么。

    ……

    一万兵马在月色下不点一丁灯芯,借着月色自自帐中所出,沿着草地直接悄无声息的后退。

    个个屏息凛神,跟随李若风这些日子,这些将士们早被这个年轻的将领所折服,所以在李若风让他们悄然退离时,他们毫无疑问,只知照做,作为士兵,身先士卒,可是却从未有逃跑之态,可是如今这般,眼见李若风俊逸的脸上少有的凝重与决然,他们也不敢多言。

    晚风轻拂,一如往常,而这个夜注定不平静。

    云谷郡城楼上同样人影幢幢,而在这人影幢幢中,一个黑影悄没声息的直越城墙,黑影刚飘然而过,紧随的,另一个粉红身影与青色身影同样飘过。

    “咦,哪儿去了,这要是跟丢了出了什么事,你可要作证,赖不得我。”粉红身影边在街道四处找,边低声对一旁另一个青色身影嚷嚷着。

    青色身影停住脚步,横瞪一眼粉红身影之人,没好气道,“不乐意,你可以不来,谁求着你来,我家小姐反正要是有什么事,第一个就是你保护不周。”

    “你…。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粉红身影抱胸不假颜色。

    “你现在好像也是我家小姐的仆。”青色身影毫不退让。

    “那边好像有动静。”一句响亮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二人对视一眼,声音越来越近,可却避无所避。

    “你…。”粉红身影话刚要出口,只见一只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将二人顺带一拉,一抹贯风飘过,二人看着面前的人。

    “小姐。”声音低又惊喜,自然是寒霜。

    “…。我还以为我们要来给你收尸呢。”云落臭着张脸,完全没好脸色。

    “你们再这样吵下去,一会儿被人发现我们都得成肉饼。”冷言诺直接一记眼神给二人杀过去。

    此时,一阵杂沓脚步声随后而来,正好站在云落与寒霜之前所站之处。

    “今晚城里提前宵禁,严禁进出,你们都仔细着点。”一个听声音气势应该是一个领头的兵将头领大声命令道。

    “吴将军,城楼外已经查探到动静,人已经行动了。”此时另一道声音随着马蹄声踏踏而来。

    “好。再在此地看看,上面交待了,今晚,一个蚊子都不能放过。”

    “是。”随着话声,脚步声踏踏四处而散。

    而在隔着这一队兵将的阴暗街道里,三人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良久,直到脚步声远去,云落摆摆头,一副如蒙大赦般,“走吧,估计现在这郡王府指不定刀山火海呢。”话落,云落自顾自探出头看向街道外情况。

    “谁说要去郡王府。”冷言诺卷了卷袖子,很是不解的看着云落。

    云落愕然,回身看着冷言诺,“你把一切安排妥当,把我们都安排走,自己悄身回来,难道不是为了救出冷言月?”说完,眸光在月色下闪闪,一幅,你不去云谷郡难不成你在这里还有亲戚。

    冷言诺摇了摇头,“我们去县令家逛逛。”话落,直接足尖轻点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云落反应过来与寒霜紧跟而上。

    三人轻飘飘的落在县令衙房顶上,衙门四周静静,鸦雀无声,甚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如此紧张的情势,外面街道上兵将出巡,原来三班一岗,都换为为五班一岗,这县令大人可真是过得滋润。

    云落刚要有冲动下去,却有一个人身子比她更快的落在院子里,同时那身子飘过自己与寒霜身边时,直指衣袖一挥,二人始料不及,直接一个翻滚,若不是二人都会武功,早成伤残。

    反应过来的云落咬牙切齿,冷言诺,我在保护你,你还…。云落要上前的身子一顿,身边同样大惑不解欲再登墙而入的寒霜也同样一怔。

    不是因为她二人遇到了危险,而是刚才还漆黑如墨绸的月色里,不闻一丝动静的县令院子里,此时一片光照通明,直达墙根处,以至于云落与寒霜都能感受到那明亮的光都快要反衬在自己的衣衫上。

    二人于是又急又怒,这丫的,到底是被冷言诺给算计了,还是她们都被算计了。

    “呀,这么大阵仗,倒真让我受宠若惊,我说这定王不好好住郡王府宽大宅子怎么住到这小县令府邸了。”院子里突然响起冷言诺的声音。

    云落与寒霜闻声心底突然了然,三人许是都被算计了,不过,等等,楚浴染在这儿,郡王府……此时不是去救冷言月最好的时机,冷言诺…。

    小姐…。

    “走,去郡王府,不救出冷言月,我们照样得给你家小姐收尸,放心吧,那楚浴染爱极你家小姐,不会伤她的。”云落一边传音入秘,一边拉着寒霜,二人悄无声息的向着郡王府而去。

    此时,县令大人院子里,楚浴染随着一众拿着武器的兵将款款而来,其身旁一人弯腰掌灯,姿态恭敬,有那么一瞬,冷言诺竟觉得是看到了九五之尊携月华而来。

    冷言诺将心中思绪收起,一幅悠哉游哉当真作客模样般看着楚浴染。

    楚浴染闻冷言诺的话不答反笑道,“我说过,拭目以待,没想到你到是来得挺快,早知以你之心不会丢下冷言月不管,不过,还真是吃不准你会去哪一处,所以郡王府我也备了些东西呢。”楚浴染边说边注意着冷言诺的表情。

    冷言诺心中咯噔一跳,糟糕,希望云落与寒霜…。不过,面上却是笑得天风无色,“无事,反正我是来了此处,看样子,定王敢情是真想请我喝茶,喝完茶,还烦请把人交给我。”

    “能请你喝茶,是我的荣幸,真巧,我还备了酒席。”楚浴染话落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今晚你大可放心,那一万兵马定然是走不远的,来了云谷郡这些日子,想必也熟了这处水土,就这样长久待下去也不是不好。”

    “总得要人心甘情愿。”冷言诺面色无常跟着进了大厅。倒让楚浴染眸光闪过一抹异常明亮的光看上分外沉艳。

    大厅里此时,灯光如白昼,一桌酒席正设正中,两席碗筷,夜风夹着草木清香拂过,再混和楚浴染身上那浓重的檀木香,气氛显得孤深而诡异,冷言诺想到京城郊外别院那一晚看到的妖艳嗜血楚浴染,心尖突然拔凉一瞬,面色却伋旧不动声色的,随席而坐。

    厅外,院子里个个黑衣黑面守得水泄不通。

    “咦,怎么没看到那使银链的女子,我还想知道我的药发挥得如何了,她的声音还好吗?”冷言诺一落座便状似突然想起般道。

    楚浴染不再一袭红衣,恢复了他如常的重紫色花卉锦袍,处处奢侈而精贵,衣袖宽大而花束流动。灯光下,他鼻若悬胆,唇若涂朱,眼眸百花轻绽般眉目深重迷人,浑身上下自有一股雍容尊华。

    不同于慕容晟睿的飘若云端,雅致风华,楚浴染也可算算雅,却是雅魅重艳。

    闻听冷言诺言,楚浴染眉头几不可见的轻微皱一下而后舒开,“你说,若是我将你的尸体吊在城门之上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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