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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可怜陋舟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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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子嫣到了暖香阁的门口,便有一股浓烈的药味从矮矮疏墙上飘出来,她上前叩门,片刻,红漆朱门轻轻开启,秦郎中看到她,格外亲切地邀她进来。

    韩子嫣眸光流转,视线滑过小院里支着几个木架的角落处,木架上的竹编筛子中尽是晒干发枯的药草,房屋悬梁上还挂着用红线串上用以表明药草特性的简牍,这里俨然变成了草药堂,秦郎中来皇宫短短十几天,居然从宫外弄到这么多药草,听他口若悬河地讲述京城比小县城繁盛,想买的东西都应有尽有,韩子嫣会心一笑。

    “秦郎中觉得京城好,以后可以留下来。”

    “老朽没这打算,等把皇上的头疼症治好,老朽就回老家安享晚年。”

    韩子嫣微笑点头,又听他道:“郡主竟然来了,不如让老朽为郡主请个平安脉!”

    韩子嫣没有拒绝,跟着他进了药味弥漫的屋子,待坐定,秦郎中隔着轻薄丝帕按在她纤细的手腕上,须臾,白黑相间的双眉微微一皱,唇角向下一垂,“郡主气虚血亏,阴阳失调,身疲体寒,不得当调理,日子长久,恐年华易逝,难掩老态。”

    韩子嫣惊了一瞬,抚上被面纱遮盖的脸颊,澄澈如水的眸中漾出一丝忧愁,“不瞒秦郎中,我曾经小产的时候淋了大雨,没有好好调理身子,太医说我日后不易生儿育女。”

    “也非绝对,老朽先给郡主开三个方子,郡主早中晚按时服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老朽劝郡主多注意寒暖,每日除了服用汤药,用红枣、桂圆、红豆、蔗糖熬制甜汤,每日入睡前喝一碗,对调理虚寒之状有百利而无一害。”话落,秦郎中起笔写了方子给她。

    韩子嫣谢过秦郎中,拿了方子和圣旨从暖香阁里出来,而一直站在门口等候的弦儿适时地跟在她的旁侧一同回了泰和殿,便去向赵翊禀报了韩子嫣的行踪。

    韩子嫣照例把圣旨放入瓷瓶中,刚脱了鞋和衣躺在榻上,门外就响起了“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她对来人心知肚明,一定是赵翊听了弦儿的话过来朝她讨要圣旨,可这门一直敲下去实在扰得她心烦,遂坐起来,整理好装束,笑脸盈盈地开了门。

    “怎么是你?”敲门的人是采兰,进泰和殿时以太上皇后的口谕来叫韩子嫣去安庆宫一趟为由,不然绝不敢如此无所顾忌的敲门。

    “太上皇后请郡主过去!”采兰面无表情,对她的淡然和冷凝能从空洞的眸中看出几分,而话语上自然平静,与一般奴才一样。

    韩子嫣瞄了一眼她的耳朵,没有耳廓,伤处如切割不整齐的老树皮皱缩在一块儿,看着让人胃里泛着一阵恶心,敛回目光,迈出门槛,韩子嫣并无觉得当初狠厉的做法有何不妥,一个听信主子杀她腹中胎儿的凶手就该受到惩罚。

    要说采兰心里无恨是不可能的,好端端的变成一副残躯,平日里见着她的奴才都摆出嫌弃甚至躲得远远的态度,日子长久,以她心机颇重的性子,这个委屈渐渐变成仇恨藏在内心深处,可与韩子嫣地位悬殊,自己力量不及,只能低眉顺眼安安份份地呆在太上皇后的身边等待。

    韩子嫣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寒意重重的森然气息似一把利剑直插脊背,赫然转过头,迎上采兰精光四射的眸子,采兰因她猛然止步停了下来,彼此对视须臾,韩子嫣嘴角噙上一抹孤傲的笑意,浓密的眼睫一眨,不以为意道:“做奴才的要遵守奴才的本分,颔首低眉,你懂吗?”

    “奴婢明白!”采兰垂下眼帘,不敢看她给予警告的锐目。

    韩子嫣转过来径自向前走,到了安庆宫,看见太上皇后正在庭院的亭子里茗茶,轻步上前,欠身行礼,“小女参见太上皇后,太上皇后安福!”

    “免礼!过来坐!”

    亭子中一个石桌两个石凳,韩子嫣与冯氏相对而坐。

    “你真是福大命大,没人可以像你这样死了两次还活生生地留在翊儿的身旁,不得不说你修了极好的造化。”冯氏一面如清风扫叶般的莞尔一笑,一面抬手示意身旁的苏嬷嬷为韩子嫣奉上茶盏。

    韩子嫣似笑非笑,美目不染一丝情绪,葱白的手指捻起茶盖,袅袅腾空的一缕白烟在她面纱之外弥漫散开,茶香飘出,绕在鼻尖甚是清新。

    “这茶是浮华寺供奉给太上皇享用的,昨日太上皇差人送了一盒给本宫,你品一品,是何种茶?”

    韩子嫣从底撩起面纱一半,露出娇艳欲滴的唇瓣,浅抿一口,苦涩中有股香甜,香甜有股清醇,绝顶的上好茶叶,可惜她不知是何品种。

    “小女茶道浅薄,请太上皇后赐教。”

    “此茶名为兰贵人,本宫将其与荜拨一起泡制,才会有这独特的香味。”冯氏清扬嘴角,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轻翘小指的护甲蔻丹浓艳尖细,映在韩子嫣黑宝石发光的眸中格外刺疼。

    “太上皇后蕙质兰心,连茶道都这般有研究,小女受教,不过,小女资质平庸,怕担当不起荜拨在这道茶中的分量!”

    冯氏浅薄一笑,屏退周边的奴才,“你还是那个一点就通的太子妃,荜拨为兰贵人增添了香气,使其更为诱人,而你效忠于本宫,别说平安度日,就是要风要雨又有何难!”

    “请太上皇后言明!”韩子嫣装傻充愣,皇宫上下都知道皇上在找一样东西,太上皇后肯定私下打探到了什么,不然不会以茶来比喻,可韩子嫣隐晦不语,等她来求。

    冯氏也不与她卖关子,“本宫知道你手上有道圣旨,昨日太上皇也告诉了本宫那道圣旨的秘密,皇室的斗争凶残暴虐众所周知,你只是个郡主,何必趟这混水,再说拿着个烫手山芋,你的命朝夕不保,不如把圣旨交给本宫,本宫来替你保管,明日你安安稳稳地做你的娴贵妃,这样对你是最好的。”

    韩子嫣沉思片刻,低不可闻地一叹,“小女已经答应皇上,明日呈上圣旨,若给了太上皇后,皇上岂不会不悦!”

    “这事本宫会为你料理,你不用担心。”冯氏似乎变了个人,温柔和蔼不说,还握过韩子嫣的手,低声下气道,“你若把圣旨给了皇上,你说皇上会把帝位让给文成王还是杀了文成王?”

    韩子嫣心中一滞,眸色微动,手心在她的包裹下未有分毫的暖意,甚至冰凉刺骨,这也是自己最担心的事,按照常理推想,赵翊都不会把帝位让给文成王,那样做不就表明太上皇谋朝篡位吗?很有可能,会下令搜查文成王的下落,除之后快!

    如果把圣旨交给太上皇后,赵翊便不知自己父亲肮脏的手段,这皇宫将保持以往的平静和安宁不是更好。

    “小女可以把圣旨交给太上皇后,不过,太上皇后请将此事与皇上说明,小女不想再与皇上因为这件事闹得不开心。”

    “明日册封礼上,本宫自然会为你说明,而你什么时候把圣旨给本宫呢?”

    “明日册封礼顺利完毕,小女将双手奉上。”

    翌日,风和日丽,景致如画。

    赵翊颁下册封韩子嫣为娴贵妃的圣旨,然,皇贵妃的册封礼并不是简简单单地穿上特制的华丽锦袍和凤冠,先由礼部准备好宝案与册案捧至皇贵妃宫中,贵妃要去宗庙宣读册文和宝文,受封后,对祖宗行三跪九拜之礼,再虔诚卑微地跪在高高在上的皇后脚下听她的训导,等众嫔妃献上礼物恭贺,在天香楼举办饮宴恭祝,这才礼毕。

    这大喜的日子,韩子嫣自然装扮得风华绝代,无人可比,但脸上的伤疤和未退消的五道指痕算是最大的败笔,只好遮面而出,面对众人,波光幽幽的眼眸中并无一分的自信,今日,册封礼上,赵翊眼神的暗示很明显是在提醒她该交出圣旨了,可她假意没有看到,眼下被引礼女官导引下走出宗庙,坐上步撵。

    太上皇后携葛如意和众妃嫔正在天香楼等候。

    步撵一停,韩子嫣正欲下来,却见从御撵上下来的赵翊把奴才遣到一边,伸手过来搀扶她,对上他如深渊幽暗的眸子,韩子嫣不禁打了个冷颤,手轻轻地搭在他宽厚的手掌中,两步并作一步跨下来,却因为太过匆忙,拖拽在地的衣袍不小心勾在抬步撵的暗轴上,“嘶啦”一声,裂了个大洞。

    赵翊冷嗤一声,“小心点,朕的娴贵妃!”

    韩子嫣把手缩回来,拽了拽衣袍,低喃道:“皇上无需冷言相对,圣旨在太上皇后那儿。”

    “你给了母后?”

    “皇上和太上皇后是母子,给谁都是一样,何况太上皇后和臣妾要,臣妾不敢不给,皇上想要,等册封礼完后,去找太上皇后要来便是。”韩子嫣真没料到冯氏竟没把这件事和赵翊说明,难道只有拿到圣旨她才肯出面?不管那么多了,竟然走到这步还能如何呢?

    赵翊沉默,强硬地牵过她的手,“走吧!别让她们等久了。”

    元妃正站在天香楼大门口处翘首以待,见他们二人亲密地携手而来,顿时眉目染了一层温怒,举手扶了扶鬓边嵌芙蓉花的玉指发箍,脸上闪过淡淡的妒意,嘴角上扬,笑得极为牵强,快步走下台阶,娇柔地扑入赵翊的怀中。

    “皇上,臣妾在外等了许久,姐姐和妹妹们都在里面恭候娴贵妃多时了。”元妃赖在赵翊身上,赵翊送了韩子嫣的手,揽着她的腰身,勾指滑过她的鼻尖,溺爱道:“你呀!在里面等着就好,这外面有风,不宜久呆。”

    韩子嫣目光直射,看着前方,淡淡一语,“皇上请先行!”

    元妃暗下瞪了她一眼,挽上赵翊的胳膊俏笑道:“娴贵妃真是温婉善良,妹妹进宫不久,礼仪不到之处,还请娴贵妃多多提点,今日娴贵妃受封之礼,娴贵妃不介意妹妹同行就好。”

    韩子嫣忽就成了哑巴,对她的卖弄做作之态并不予理会,与他们同行,拾阶而上时,夹在中间的元妃故意拖慢一步,踩在韩子嫣在地上拖沓的衣袍上,韩子嫣哪里晓得她搞得恶作剧,只觉后部有股力道,不以为然地用力拉拽一下,不料,元妃正好踩空在那个破洞里,向后踉跄一歪,摔在地上,赵翊也被她一拖拽往后一仰,退下两步台阶。

    “哎呦!”元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痛喊道。

    赵翊拧眉,见她的脚被困在韩子嫣衣袍的破洞中,猛地抬头凝视已经转过头露出莫名其妙神色的韩子嫣,用力一扯,将韩子嫣披着的绣丝凤袍给拽了下来,“没事穿这么复杂的袍子做什么!”旋即赶紧把元妃抱起来,敛了怒色,温和关切道:“告诉朕,摔痛哪儿了?”

    “皇上,臣妾,臣妾肚子痛!”韩子嫣闷声不吭,看着元妃眉心紧蹙,捂着肚子嗷嗷痛叫,引得天香楼里的妃嫔纷纷出来一探究竟。

    与元妃修好的妃子赶忙指使下人去宣太医,太上皇后和皇后沉得住气,坐在原位,看着赵翊把元妃抱进来放入内室的榻上,内室其实是为饮宴时方便皇帝更衣而设。

    太上皇后不明实情,还未来得及问,太医匆匆而来,为元妃把脉诊断,随后落跪,“微臣恭喜皇上,娘娘是喜脉。”

    呆在室内的妃嫔唏嘘不已,纷纷向元妃道贺,而赵翊更是喜上眉梢,握着元妃的手,眸中迸射出浓浓爱意,薄薄唇角噙着难以名状地欢喜,韩子嫣心里沉了一瞬,呆呆地看着他久违的笑脸,好像在很久以前似曾相似,记得自己有孕时,他就是这般喜出望外的样子。

    喜庆的氛围很快被太医的一句话驱散得消失无痕,“微臣禀告皇上,娘娘刚刚一摔,动了胎气,稳住胎位恐怕不易,这段日子娘娘切勿行动,最好卧榻修养,微臣会开安胎药来,若一个月后胎气仍有异常,微臣便也无能为力了。”

    “太医的意思是元妃一个月后可能会滑胎?那如此一来……”站在一旁的秦妃好心询问,却被赵翊投来的凛厉目光吓得收回了后面的话。

    韩子嫣敛目抿唇,双手紧握,蔻丹几近插入肉里,很明显元妃若保不住胎儿,赵翊一定会怪在自己头上,不是自己身穿冗长拖沓的衣袍绊倒元妃,元妃怎会动了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