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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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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再看不见光亮,他三人才长舒一口气,身体完完全全放松了下来。

    团儿正要咧开嘴笑,只听得身后一个温软好听的声音传来:“团儿,你又调皮了不是,以为藏在花丛中我便找不见你了吗?”

    三人俱惊,那声音细如青烟,在脖颈上飘飘渺渺,一阵发凉,鸾镜竟是吓得跳了起来,扑进了苏媚娘的怀里:“姑姑,有鬼啊!”

    苏媚娘倒是镇定,不紧不慢回过头来,见是方才那提着灯笼的女子,一身碧烟罗裙,倒真像是那红烛上升腾出的一律青烟,只于夜深人静出没,红烛燃尽,便要消散了。

    团儿兴奋地叫了声“娘亲”,便将肉乎乎的身体往她怀里钻去。

    那女子一手举着琉璃莲花灯,一手抚摸着团儿圆滚滚的发髻,目光里满是慈爱:“团儿,你藏的地方越来越脏了,看看你的衣服,都成了什么样子。”

    团儿挠挠头,嘿嘿一笑:“可是不管团儿藏到哪里娘亲都能一下子找到,娘亲是不是在偷偷跟着团儿?”

    女子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因为我是你的娘亲啊,你不论走到哪里,我都能感觉到你的踪迹。”

    她仔细替团儿将衣服上沾着的泥土拍去,又拈下几瓣已被压得成泥的花来,方才注意到了苏媚娘和鸾镜,却并未显得吃惊,冲她们点头一笑:“不知两位是?”

    苏媚娘站起身来,揉了揉早已酸痛的腿,笑得倾国倾城:“我是悦己斋的老板苏媚娘,想来你应听说过。”

    女子显得有些惊异:“你就是世人所说能为人做出最称心如意的铜镜来的那个人?”

    苏媚娘含笑点了点头:“正是。”

    女子忙对她盈盈施了一礼:“酥油见过苏姑娘。”

    “倒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了。”苏媚娘凤眼笑得眯成了缝:“我与徒儿鸾镜擅自闯入酥油姑娘的府邸,还请酥油姑娘莫要怪罪。”

    酥油羞赧一笑:“苏姑娘叫我酥油就好。”

    苏媚娘笑得更开怀了:“我就喜欢你这不生分的性格,如此,你便叫我媚娘吧,我乐得人这样叫,哪儿像鸾镜这臭丫头,天天姑姑姑姑的叫我,都把人给叫老了。”

    鸾镜小脸一皱:“可是惊蛰也是这样叫姑姑的啊,都没有见姑姑说些什么。”

    苏媚娘白了她一眼,又问酥油:“我在这春熙城中住了许久,时常路过这巷子口,却不见里面有人居住,若非今日误打误撞闯入这里,还不知此处别有洞天,酥油是何时住进来的?”

    酥油揉了揉团儿的脑袋:“自有了团儿,便住了进来。”

    “那也是有几年了。”苏媚娘喃喃道:“酥油可真是喜欢清静,要不然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却仍让人以为这里还是座空宅子,依我看,你倒是应该时时出来和邻里走动走动。”

    团儿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娘亲说了,外面有吃人的妖怪,危险得很,不能随意出去的。”

    “哦”苏媚娘纤眉微挑:“酥油可真是小心呐。吃人的妖怪?我日日在大街上晃悠,怎么没见着什么吃人的妖怪?想来应是我的皮肉不鲜嫩了。”

    说完,她又掐了一把团儿的小脸:“这小东西长得水嫩,最符合妖怪的口味。”

    鸾镜听了,扑哧一笑,团子立刻黑了脸,将头埋进了酥油的怀里:“团儿最乖,妖怪才不舍得吃了团儿。”

    酥油对他哄了两哄,冲苏媚娘不好意思笑道:“是我平日太过惯他了,媚娘莫要见怪。”

    苏媚娘瞟了一眼酥油手中的琉璃莲花灯,突然间来了兴趣,伸手摸了摸那莲瓣:“你这盏灯倒显得别致。”

    酥油脸色变了变,将灯往自己身边靠了靠:“烛火裸露在外,媚娘当心烫着手了。”

    “酥油说的倒是。”苏媚娘直起身来:“看来酥油对这盏灯很是珍贵呢。”

    “那是当然。”团子骄傲地扬起了头:“这盏灯是爹爹送给娘亲的,在团儿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有了。”

    “团儿。”酥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团儿便住了嘴。

    “说起来,这孩子的爹呢,怎么没有看见?”苏媚娘朝周围黑漆漆的屋子看了一眼,甚觉奇怪。

    “这孩子没有爹。”酥油脸色变得冰冷:“这百舌小馆中只有我们母子二人住着。”

    “原是如此。”苏媚娘恍然大悟:“酥油还真是个顶好的娘亲,团儿正是爱动的年纪,又没有爹爹,酥油怕团儿寂寞,所以白日便与团儿捉迷藏,借以打发聊赖时光,对吗?”

    “是娘亲白日里总觉疲惫,需要困觉,团儿便自己在园中游玩,待到快日落时娘亲醒来才会与团儿玩捉迷藏的。”

    苏媚娘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抬眼看向酥油:“酥油的身子倒是有些娇贵。”

    酥油面色仍不大好:“只是一到白日便犯懒些。”

    苏媚娘还要再说话,却见酥油拍了拍团儿:“团儿,时候不早了,该去歇息了。”

    团儿极不情愿地从她身上爬下,乖乖进了屋子,酥油尾随他而去,不一会儿,便有一间房间亮起了灯。

    苏媚娘与鸾镜凑到门前一看,原是酥油用琉璃莲花灯中的火光点燃了屋内的蜡烛。

    “姑姑。”鸾镜推推她:“你觉不觉得那盏灯有些奇奇怪怪的?”

    苏媚娘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小丫头,眼睛倒还挺尖的。”

    房中人影晃了晃,再扭头时,酥油已关上房门走了出来,隐约可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屏风后映着一个模模糊糊的团影,是团儿已然睡熟了。

    酥油手中仍执着琉璃莲花灯,冲她二人莞尔一笑:“天色已晚,不如二位就在此歇下,可好?”

    苏媚娘笑笑:“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酥油领着她二人来到后院,带至一处僻静的厢房,依然是用莲花灯中的火光点燃了屋内的蜡烛。黑暗渐渐被光晕驱散,一阵淡淡的晕眩感传来,周围忽的模糊一片,苏媚娘和鸾镜都不自觉眨了眨眼睛,待到再睁开时,房内便又恢复了本来面貌,一切如常。

    酥油安排好了一起,便执了灯盏要走,苏媚娘凝视着她的背影,忽道:“酥油,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怎的就要走了?”

    酥油方转过身来:“媚娘说的是什么,酥油怎么听不懂?”

    “你不是人吧?”苏媚娘在椅子上坐下,定定看着她:“人世间一缕游魂,仅凭一盏续魂灯便想免去涣散之苦,着实有些强撑了些,何况,你还有个孩子。”

    鸾镜清清楚楚地看到,酥油的身子僵了僵。

    房间里传来一丝微弱笑声,酥油缓缓踱步至苏媚娘面前,将手中莲灯放在了桌上:“他果然说得没错,你是能让我称心如意的那个人。”

    “他?”苏媚娘道:“想来,他应是叫做万灵枯的吧?”

    酥油诧异:“原来你竟知道?”

    苏媚娘冷笑:“不幸知道,也正是为了寻他我才来至此处,如今请你告诉我,他现下在哪里?”

    酥油摇了摇头:“我不知他在何处,自他离开了无间地狱,我便再没有见过他了。”

    “无间地狱?”苏媚娘倒吸一口冷气:“你竟是自无间地狱出来的游魂?”

    “你也觉得可怖,是不是?”酥油颇为无奈:“这是我的选择,因果报应,我种了因,自然该吞了那果,无甚稀奇的。”

    “那么,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苏媚娘问。

    “只是想寻来一个人。”酥油凄凄一笑:“我有句话想要问问他,然后,我便去应我的轮回,再不纠缠。”

    “这倒容易。”苏媚娘道:“不过,你需得告诉我你的过往,如此,我的铜镜才能替你寻回那心心所念的人来。”

    “我的记忆着实不算美好。”酥油有些为难:“不过媚娘若不嫌弃,我可以让你看看,反正我已时日无多,有人替我记着,也是好的。”

    苏媚娘从怀中摸出一面事先已带来的铜镜,甚为小巧,镜面上刻了弯新月,散发出微弱清冷的光芒来。

    “这面铜镜名唤‘日月’,人生在世,或如红日初升,或如月满西楼,少不了热闹,缺不了冷清,一生一世在此镜中流转,你能看到从前,它亦能为你记住过去,想来它最称你的心意。”

    酥油接过日月,手指在镜面滑过处,恰似掬了一捧湖水,波纹荡漾开来,有清脆叮咚声在耳边响彻,酥油静静闭起眼睛,那段尘封于她心底的往事似乎也随着这一汪湖水荡起了粼粼微波。

    她以为自己将要忘了,不想终还记得,她的记忆那样长,几万年十几万年的光阴,是人间无数次的沧海桑田,世间诸事变迁,起起伏伏,她只闲坐云中观看,却不想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跌入这滚滚红尘中历一番劫难,铭心刻骨,誓死不忘。

    说来说去,不过是她的衷心换来一番情伤,只是水月镜花,飘渺无痕。

    苏媚娘看着粼粼波光中酥油的倒影,启唇一笑:“酥油,不想你前世竟是天上神仙,如来佛祖莲花座前焚香侍者身边时时相伴的侍从,你本应不必下凡亲历人间苦难,六道轮回总归痛苦,你那时也真够痴傻。”

    想起焚香,酥油心中一阵刺痛:“痴傻的是侍者,执迷不悟,终究毁了几人性命,愿他日后再不受这苦楚,一心向佛,重回如来佛祖座前,便是酥油的心愿了。”

    苏媚娘看她面上神伤,便不再说些什么,只专注看着日月镜,水光盈盈铺展,是酥油历尽的红尘光阴。

    酥油的前世,是佛祖莲花座前长明灯盏中的油,日日耳濡,便修炼出了仙胎,与她一同飞仙的,是盛她的那一灯盏。佛祖为他二人取了名姓,一为酥油,一青灯,酥油为女,青灯为男,同被佛祖分去给了焚香侍者作侍从,满满修仙路,用调香来平和心灵,雕琢肌骨。

    青灯酥油本就一体,除却服侍奉香,日日为伴,只是相敬如宾,客气非常。他二人亲眼见证焚香历经情劫,痴傻如焚香,终不能安然渡过,青灯酥油赤诚一片,自是忠心,竟应下焚香荒谬要求,为使涓小主复活,甘愿献出二人仙魄,粉身碎骨,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