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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再次吃醋

作者:背对藏镜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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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二章再次吃醋

    大将军府,后花园。

    “殿下,这世上是没有金口玉言的,否则,千年之前红尘顶端的东海神族也不会被天谴诛杀。中原天下百年间无数次皇权更迭,相比之下若论天赋,不及千年前的神族之万一。”

    莫绍兰露出浅浅的笑意,不顾众人神色各异,蹲下身仰望她藏进如缎长发中的绝色容颜,“紫沁,我绝不会变成昏君,天赋君权是上天赐予莫氏的恩泽,莫氏已经稳坐江山百年,绝非其他皇朝肆意乱为,鱼肉百姓。若是惹得天怒人怨,也不会有百年盛世。我今日能坐上太子之位是你一手辅佐,或许我还少不更事,从小到大也没有半点成为太子的意愿,但是既然成为储君,就不会令你失望。我不管天下如何天下人如何,我只要看到你的笑容。”

    凌紫沁露出清冷的笑容,“你是我的殿下,我却并非你的天下,你要肩负的是云陌万里河山的安危,要承担的是万民朝拜的心愿感念。想要坐稳天下,就没有什么能令殿下执念。”

    “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就像天下人也不会取信于我一般。我只要紫沁一句话,说我没有做错。我只要你一句肯定,就算为你开罪整个天下,也在所不惜。”莫绍兰摇头。

    她要他成为云陌太子,他却只想做她一人的殿下。她和他之间,隔着一个天下。

    凌紫沁俯身耳语,“殿下,美人与江山,向来不可得兼。”

    她即将离开,他留下,云陌才能是他的云陌,他若随她离开,便成为史书上又一个被妖女蛊惑到放弃皇位的废物。而对于她而言,他甚至连玩伴也算不上,所以她不打算带他走。

    在她的预计中,他应该像她希望的那样,成为她想要看到的明君。在那座坐落云端的宏伟宫殿中,度过一季又一季繁花绽放与凋零。或许他的出现会扭转云陌的历史,或许她的出现会让莫绍兰成为云陌历史上最寂寞的一任帝君。但是那又如何呢?

    她想让他活下去,而活下去的唯一可能就是远离她。

    她要他成为坐拥天下的明君,而她注定会成为动荡红尘的妖孽,皇族与神族的仇恨是骨血中带来的世仇,她与他不惦念,却不能令所有人都不惦念。因为莫少白,也因为一直不受重视的莫苕胤,在他们被一一摧毁折辱之后,她早已成为莫氏皇族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有莫绍兰天真不通世事,还以为大婚能够继续下去。早晚有一日,他会和她分道扬镳,成为立场敌对的世仇的延续,可是在此之前,她会护着他守着她,将他推上令苍生朝拜的九五至尊。

    莫绍兰又在她脸上看到那样的神色,微冷而悠远,似乎她正在看着的根本不是眼前人世间事,她到底在想什么?那样令人心碎的落寞,一再出现在她绝色的面容上。他知道在她胸有成竹的外表下,其实顾虑重重,但是有这么多人在守护她,皇族也好,世家也好,她几乎有着半个天下的势力可以调用,她还怕什么?

    “我不要江山,我只要你。如果你担心我有天会为了江山委曲求全,待大婚礼成,我就上书放弃太子之位。”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就是耳语,他说过要给她的自由,若是顶着太子的名号做不到,那么他情愿不要。

    “不可以那样任性,殿下,你要记得答应我的事,永远,都不要让我失望。”

    凌紫沁缓缓摇头,清泠的声音连同笑容一般,碎裂成无数光华,随风飘散。

    紫裙潋滟的身影凭空化作流岚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只除翀白素。

    龙倾蓦地转头去看白衣胜雪的巫医神子,猛地出手向他袭去,一击全力。

    翀白素挥袖缠住那一朵黑色的莲花,挑眉斜斜的看去,脸色十足的不屑,“发什么疯呢龙少主,你看到的可不是我族幻阵,不用下这种毒手吧。你看,我可是连手指都没动一根。”

    龙倾只出一招,一招过立即收手,脸色微变,目光从地上一扫而过。

    “龙少主,本公子请你喝一杯,要不要陪我一并去观风赏雪?本公子看这云陌的雪,怕是就要散了,百花节前的最后一朝,你若不去,未免太可惜。”翀白素笑嘻嘻的踱出几步。

    说了不是他,就真的不是他出手做的。总不能说这天下间除他和龙倾外,再无第三人拥有上古神族遗落红尘的旧物吧!典籍上怎么说的来着?那叫有缘人得之。

    人家有缘人愿意用在谁身上,愿意拿来讨好谁,跟他有半厘关系吗?鬼扯!

    “翀公子请便,龙某另有要事在身,今日就不再多做叨扰。”龙倾飘身离去,须臾一道黑芒闪烁消失在遥远的天际。清风明月对视一眼,也闪身离去。少主的心思他们摸不准,可是再不准他们也不傻,都看出龙倾此刻的心思只怕比起脸色更加难看。

    莫绍兰难以置信的走到女子消失的地方,捻起地上微微寥寥的一些闪烁着柔光的沙尘,立即便认出那是绘星砾。酬剑族精于阵法符咒,炼器问鼎世间,不会有龙倾辨认不出的幻阵,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构建幻影的凭借不是阵法或法器。就像他拿到的这些即将失去法力变为最普通的石子的沙尘,是传说中的绘星砾,只存在于千年前的典籍和传说中,能够不被任何人识破的幻影移形的天材地宝。只能被神族血脉操纵的极品,效用便是凝结成不会被认出的假人,千里之外受到主人的操纵,与常人无异。除非主体施法将假人破去,否则就会一直存在。不老不死,主体可以透过这具沙尘构成的人偶,将法力送至。

    但这些事情此前只是传说,传说有几分可信,谁也不能确认。她真的是东海神族之后?

    可是无论她是不是神族之后,在她身上,神族嫡系才能拥有的异象已经越来越明显。莫绍兰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按照父皇所说,当年是世家之人将神族嫡系出卖给各国皇族把玩享用,那么今日的神族血脉首当其冲应该去恨的人就是世家这个最大的叛徒!可她似乎与世家不是一般亲近,不只是她亲近,眼下就连将军府内外也都是巫医族影卫,不得不让莫绍兰对此事有其他的念头。翀白素脸上的表情太虚,从最初到此时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做不得准。此前他一直觉得翀白素厚颜无耻,而她无法拒绝,而今似乎又另有隐情。

    “太子殿下想不要陪本公子喝一杯?”走了两步又转回来,翀白素好笑的看向莫绍兰。他手中的绘星砾已经成为平平无奇的小石子,还有什么好看的!等了一会儿看莫绍兰依旧在原地发呆,顿时觉得好生无趣,一转身施施然的将他撇在原地离开。

    大将军府门外,百姓渐渐散去,翀白素翻身坐上踏雪,慢悠悠的向着与她约好的城东。

    别说他没有给他们同他公平竞争的机会,他可是郑重其事的邀请两次,怎奈两个笨人一对蠢货,就没有一个愿意领他的好意。菜色他可是点了四个人的量,最后还是他们两人享用。

    不过沁儿也真是的,非邀请他们做什么?还说什么聪明人不是深思熟虑而是应急反应?

    他早就说过,如此这般非正式的邀请,出自他之口,只会被人当成是嬉笑嘲弄,哪里见到半分真情实意来着?那两人心中有那般纠结的心思,会跟来才怪!

    愣了一下,翀白素突然暗骂自己蠢笨,他们不来才好,他们不来,他大可以一解相思。

    踏雪飞快前行,轻巧的步子几乎小跑起来,一人一马迎着冬日暖阳前进的画面成为当日不少春闺少女睡梦中最美的一道景致。

    与此同时,楚鸢按时走进紫苑阁二层书房,从桌上拿起一封字迹娟秀的信笺,上面是大小姐吩咐他去办的命令。信笺上只有三个字,杀,余一。

    绝望与希望同在,这样的手段确实比直截了当的杀戮更加折磨,楚鸢无声低笑。

    指尖燃起的火焰瞬间将信笺吞没,书房中上等檀香的气味儿经久不散,渐渐在半空中勾勒出阻碍视线的烟雾。楚鸢离去前,仔细辨认着那团烟雾,终于发现其中清浅到几乎无法发现的法阵,凝神看去,只见整间书房都闪烁着异样的暗光。

    似乎是用法阵和符咒同时勾勒而成的机括,环环相扣,尽露杀机。

    一滴冷汗顺着背脊滑落,若他刚刚有半点超出本分的举动,就会触动那些威力十足的暗杀。随即心头一轻,他自问心无愧,又有何惧?以他对大小姐的忠心耿耿,又怎么可能做出背叛她的事?这些暗杀也许针对的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大小姐将典籍都放在书房,没理由不派人守护,既然无人,便是另有一番准备,想来就是这些法阵和符咒。死物向来比活人更加忠诚,也难怪大小姐会有如此安排。

    楚鸢笑笑,轻步离去,反手将书房大门紧紧闭合。

    在他离开后,书房中烟雾散去悬在半空中的法阵碎落成零星的光芒,房间角落中的檀香刚好燃尽,所有法阵和符咒准时休眠。

    远在城东酒楼里的紫衣女子扬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杯尚未离开薄唇,耳畔响起风声,一道同样的堇色如轻风般落座身旁,取过她刚刚用过的筷子随意夹起一点小菜放在嘴里,仔细品尝,须臾摇了摇头,“这菜肴味道好生奇怪,紫沁想吃地道的永夜风味儿,还是得到我朝都城才行。”

    夜无殇亮着一双眼睛,见女子没有搭话的意思,继续开口劝说道,“凌小姐,莫因为在下说了这句话就成不三不四的登徒子,在下对小姐绝不敢心生不敬,只是……哎,你懂的。”

    凌紫沁闻言挑眉,眸色如同两朵冰花在半空中炸裂,声若寒泉,“夜太子觉得我应该懂得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凌小姐绝色天姿,世上绝不会有人在看过之后一点不动心。在下自问不是君子,但也做不了小人,因此想赏美就只得腆着脸上前,不想打着各种名义虚情假意。”夜无殇笑笑,笑容中透着一股光明磊落与夜闯将军府的獐头鼠目之辈派若两人。

    “无殇虽少不更事,既蠢且笨,但观人之术好歹还是在宫中浸淫一二,依凌小姐此时冰清雪冷的面容看来,绝不是喜欢阿谀逢迎假惺惺之辈,比起直言相向的冒犯,真假不明才更令凌小姐打从心底厌恶。因此无殇虽失礼,总好过欺骗小姐。”夜无殇自顾自添满一杯酒,眯着眼睛一饮而尽,云陌地处中原偏北,酒水中的辣气是暖身的佳品,他却实在无福消受。

    “夜太子是在暗示我妖颜祸国吗?”凌紫沁也倒了一杯,拿在手中把玩,酒本是热过的,但是等那人等了太久,久到这酒如今已经冷了,“因为美貌而获罪最后客死他乡的美人儿,没有一百,少说也有八十。向来美人儿如烟,一转眼红颜老去,不值得被人惦念。”

    “若红颜不老,便算不得真正的美人儿。”夜无殇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沉沉开口,眼中却已有三分醉意,“初时豆蔻梢头,青梅透着劲力,一番新雨;继而二八佳人,红妆贝齿,佳酿天成;再后,便是三七之数,杏眸含春,一触即收;最后苍山暮雪,含饴弄孙,慈祥和善。永远不老的美人儿,不是停在红妆中久了成为失去生机的暗红,便是杏眸干涩,没了勾魂动魄。如此变味儿的美人儿与行尸走肉何异?无殇以为,甚是无趣!”

    夜无殇说完最后一个字,头一歪倒在桌上,凌紫沁也不去管他,自顾自又饮下一杯,星眸从里往外透着初春的微凉,却也不冷。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迎合刚刚永夜太子的一番高见,“哪个女子不想拥有永远不老的容颜?女为悦己者容,为了心上人,无论怎样残忍的手段都可以用在自己身上,只为男子落在身上那一瞬的惊艳。时日一久,嫣红成了暗红,皎洁成了平素,被厌恶只是或早或晚。天下岂有永远不变的爱?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的唱本罢了。唱戏的虚情假意,听戏的入戏太深。”

    “待到红颜凋零日,便是恩断情绝时。我有一个可以为男人看她一眼就亲手杀掉胞姐的妹妹,还有一个纠缠在一群居心叵测的男人中间最后不得善终的娘亲。你说,我该相信男人什么?嗯……好像如此说,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嫌疑,应该说是我该相信‘人’什么?”

    凌紫沁兀自笑着,也知道夜无殇其实没有说错,男子看女子,首先便是容颜,若有一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的好模样,就比什么都强。读书识字,吟诗作画,精通于这些东西的女子本就是为了弥补天赋容颜上的不足,才不得不努力用功,想另取偏门获胜。

    世间男子总有一些是万花丛中过的常客,见惯绝美之色后或许觉得绝世美人儿们言语无趣,又不想落下个好色的流俗声名,于是专门找上清名在外的才女,成就美事。此后这些以诗词歌赋装点门面的女子便日日苦学不缀,要保证时刻能够挥毫泼墨,替主人在一众宾客眼前赢尽风头,不然还能有何用?偶有一二良心未泯的男子或许会有日发现这样的日子对于发妻而言实在太过辛苦,最终携妻双双隐居山林,此时女子才能退居夫婿身后,安度华年。可是往往已是人至暮年,盛名已久,一世年华葬送在世人转瞬既忘的目光中,韶华空置。

    红颜薄命,自她觉醒之后又有一番新感悟,时日越久她就越看懂身边人的心思。

    神族嫡系的身份,于他们而言更胜于她的美貌,如今真正被她的绝色吸引的,只有一个蠢人罢了。他们想获取神族血脉都有各自的目的,但是没有一个目的是可以光明正大到宣之于口的,否则她今日便不会站在这里。巫医族的不可告人,酬剑族的看似磊落,四国皇室的暗中谋划,最后都会一一翻出摆在台面上,供她把玩嗤笑。

    因为没有一个会成功,她不会配合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留给他们的只有她的冷嘲热讽。

    妄图篡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手段下流花样百出,人的贪念到底还能无耻到何种地步?

    挑眉看向一旁睡得正香的夜无殇,不管有多少龌蹉念头,睡着之后依旧甜美。凌紫沁缓缓伸出手去抚弄着他的俊朗面容,心头寒光迸裂,只可惜这样的美貌是他们残忍谋害神族嫡系之后才拥有的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每一分美好,都是该下地狱的罪恶。

    “沁儿!”房门突然大开,翀白素如一道通体闪亮的白色闪电般扑向凌紫沁,嘴赌气的嘟起,一把攥住女子没有温度的小手,“你怎能背着我在外面跟人胡搞?”模样十足便是吃醋的妒夫,凌紫沁无奈抽不回手,“你想看我在你面前,胡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