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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梅花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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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郢禹走后,众妃自然就没有再呆在这里的必要,当下也向林皇后告了退,一个一个便都下去了。www.Pinwenba.com林皇后看着雪地上的那滩血,抬眸看了一眼朱红的宫墙,眸色慢慢变深。她低下头,对着贴身宫女出云耳语了几句。那宫女一听,颇有些惊讶,但还是得了令,慢慢退下去。

    林皇后转过头,正巧看到绫罗在看着她,眼神飘忽不定,她心里一惊,走上前去,“公主,你怎么还在这里。虽说这日头是出来了。可是这天儿还是有些冷,莫要在这里冻坏了身子。”

    绫罗听了她的话,轻声一笑,声音有些清冷,“多谢皇嫂关心!绫罗自然该听得。”说罢便转过身,正准备走,不想了林皇后却叫住她,“公主……”

    绫罗听到这声音,转过头去,颇有些迷茫的看着她,“皇嫂,可还有什么事情?”

    “公主大婚在即,本宫前不久听说,小王爷几日不朝是为了给公主您寻雪獒披风……”话里间有些疑问,绫罗不解的看着她,“确实如此,怎么,皇嫂可是有什么要问的?”

    “看来小王爷对公主着实宠爱,如此,本宫便安心了。你是皇上唯一的妹妹,能寻得这样一个好郎君,是天朝之福。”林皇后说这话倒是不假,若是叶昕洛真的是去寻雪獒披风之后。

    绫罗听了这话,面带笑容,然后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失了,却并未再说什么,离开了。林皇后站在她们身后,看着绫罗的背影,脸上忽然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走到拐角处,绫罗回过头,看到站在那里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她的手握成了拳头,停下脚步,绿雀正跟在她身旁,看她停下来,不解的看着她,“公主……”

    “绿雀,你不是说……洛哥哥只是同情苏玉瑾么,怎么会?”方才苏玉瑾飞到墙壁上的时候,绫罗正准备吃酒,举起杯子便感觉到耳边一阵冷风刮过,便听到叶昕洛的喊声,“不要……”,只是一眨眼,她便看到原本该坐在她身边的人站在了墙上,他的焦灼显而易见。那一声“不要”太过撕心裂肺,绫罗分明感觉到叶昕洛对苏玉瑾满腔的爱意。那一刻心里的痛意,是无法陈述的。她爱了十几年的男子,她一直等待的那个男子,爱上了别的女子。

    “公主……”绿雀不知作何反应,却也是说不出话来,眼见着绫罗一个劲儿的流泪,只能呆在那里。

    南烁醒过来的时候,胸口传来一丝丝痛意,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他抬眼看着青色的帐顶,慢慢起身,环顾四周,知道这是一间客栈。他慢慢下了床,看到自己胸口处包好的伤口,然后走到桌子前,正想倒一杯茶水,却看到桌子上有个信封,他疑惑的看着那个信封,这时外面有人敲门,他沉声问道,“谁?”

    “奴才是来给您送热水的!”外面响起熟悉的声音,南烁愣住,竟然还是这家客栈。他一直都记得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想起素旸的绝情,他沉了脸,声音又冷了几分,“进来……”

    那小二开了门,将热水端进来。放好后,正想要离开,南烁却突然叫住他,“是谁带我回来的?”

    “对了,您这一说,让我给想起来了,客官,您夫人今儿个清早就走了,还说您今天会醒,给您打热水上来。账她都已经付过了。”

    南烁的手慢慢僵住,他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夫人是谁,他慢慢的闭上眼睛,冷声开口,“我知道了,出去吧。”

    门轻轻合拢,南烁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信封看了很久,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轻轻拿起信封,然后拆开,一个东西掉了出来,掉在桌子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南烁抬头,看着那个掉在桌子上的东西……

    一支金色的断簪,他拿起那支断了的簪子,看着簪子上展翅欲飞的蝴蝶,手慢慢的握紧。他将信取出,展开,白色的纸上,只有十个字……

    若有再见时,钗合人不离。

    南烁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若有再见时,钗合人不离。单单是那个若字,便足以将所有的幻想打破。他太过了解素旸,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对苏玉瑾的衷心他从来不曾怀疑。她这番意思,不是说他们之后会在一起,而是很肯定的告诉他,他们绝无再见的可能。所幸,她还是有心的,没有真的致他于死地,否则,苏渊的案子这辈子都别想破。

    在整个银装素裹的世界上,一切都是那么干净和纯洁。一行马蹄印留在雪地上,马蹄印的尽头是一株盛放的野梅,这梅花生在野外,竟是极其显眼。在这个苍白无力的世间,她凌寒霜而立,在群芳败尽之时,吐露芳蕊,艳冠整个天地。素旸就坐在这株梅花树下,手中握着缰绳,还有一支断钗。

    她知晓苏玉瑾喜爱梅花,也知晓苏玉瑾最信任的人只有她一个。她要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小姐,苏玉瑾一向都很聪明,懂得如何运筹帷幄。六年前,她不过十岁,天朝和柔然开战,苏渊身为天朝的左相以及护国将军,自然是要往战场上去的,犹记得那时,苏相出征之前便得到苏玉瑾的三个锦囊妙计。未曾想,那锦囊妙计竟都在他危急关头救了天朝数万士兵。苏玉瑾预料到了战场上可能遇到的危急情形,献出三条锦囊妙计,让柔然溃不成军,即便是最后打赢柔然的时候,苏渊用的仍是最后一条锦囊妙计。这便是苏玉瑾的聪慧。苏少和她下棋的时候,竟从未赢过。究其原因,竟是苏玉瑾在下一步棋之前便将后面的五步棋设好。

    似她这般聪慧的女子,世间少有。便是晋阳郡主,都不见得有这么聪慧。素旸原本想着她的聪慧只能用在琴棋书画和兵法上,因着她从未出过左相府,并不知晓这人情世故,苏家被灭门之后,只有她能保护她。却不曾想,聪明人始终是聪明人,即便是不熟知这人情世故,学着也是会的。何况,她的父兄都是朝堂上的高官,这些政治上的尔虞我诈她自然听过不少。

    若是有那么一天,她离开苏玉瑾,去追寻她的幸福,这一切又该如何是好?自家小姐的心,她一直都知晓,她对叶昕洛的感情那么深,即便是再大的仇恨都消除不掉她心里的那个人。她爱上叶昕洛必定是在三年前的那个夏天,那个夏天,三年之战结束,天朝将士凯旋归来,让所有因离别而悲伤的人们的心欣喜了起来。

    那一日,她和晋阳郡主一直在大厅里焦灼的等待,也就是那一次,苏少将少夫人带了回来。那一日的晚霞很是美好,在火红的夕阳下,管家匆匆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叫到,“夫人,小姐……回……回来了……”

    “当真……”晋阳郡主脸上有着欣喜的笑容,管家扶着门框点了点头,“可是……摄政王府那个小王爷也来了。”

    晋阳郡主脸上的笑容中在听到这句话后消失不见,她的眸子暗了暗,对着正兴奋的女儿说道,“阿瑾,你且到后堂去,莫要出现在这里。”

    “娘……”苏玉瑾原本是欣喜的,此刻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颇有些难过,“娘,我都很久没有见到爹爹和哥哥了。”

    “阿瑾……到后堂去,你只可听我们说话,不许露面。”晋阳冷声喝到,苏玉瑾也有些意外,就连她也是,眼见着苏玉瑾脸上的表情,她于心不忍,走过去,“夫人,小姐思父心切,在这里呆着又何妨?”

    “住嘴!”晋阳从未对她这么冷漠苛刻过,可是此时她面上的表情分明是冷的,“你懂什么?还不快扶小姐到后堂站着。”

    她听了这便怏怏闭口,只好将苏玉瑾扯到了后堂。刚到后堂坐下不久,隔着红色的镂空的窗子,前堂杂乱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这窗子上糊着窗纸,原本就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且苏玉瑾还为着方才晋阳郡主呵斥她的事情生气,自然是没有心情关心前堂发生的事情。

    她自己一个人站在窗子前,将窗子给捅破了,只依稀看到站在屏风后的模糊的影子,那大概便是摄政王府小王爷。身材挺拔,一身戎装,挂着佩剑,声音虽是有些冰冷,大抵是客套了几句之后,素旸看到站在屏风后的人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素旸只看得到他的侧面,却是英气逼人的。她顿时心花怒放,“小姐,快来看看姑爷。”

    “在哪里?”苏玉瑾听到这里便不生气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刚走到窗前,那人便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这下竟是连侧脸都看不到了,只听的那人用生硬冰冷的声音说道,“原本本王是想来瞧瞧令爱,既然令爱已经歇下了,本王就不打扰了。”

    “小王爷不留下来用饭吗?”这是苏渊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浑厚。

    “不了!”那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走了出去。她嘀咕了一句,“怎么回事?小姐,你可看到他的脸了?”

    苏玉瑾面上是娇羞的笑容,只说了一句,“想来是不错的。必定是个英姿飒爽的英俊郎君!”

    素旸看着阳光落在断了的金钗上,发出刺眼的光芒。这金钗,是晋阳郡主给她的,因着她要她好好护着她的女儿。苏家给了她锦衣玉食的无忧生活,她一定要好好报答。她抬眼,看着头顶盛放的梅花,然后轻声一笑。慢慢的在树根处挖了个坑,将断钗埋在那里。一培湿润的新土,被白色的积雪包围。素旸站起身来,翻身上马,最后一眼看了那新土,然后策马而去。在京城,还有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场战争可小可大,却事关多少人的生死以及一个千古名君是否会存在。

    苏玉瑾醒过来的那个晚上,月光格外的皎洁,照在雪地上,很是美丽。她的身边只有叶昕洛一个人,苏玉瑾不想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也不想知道那个孩子的去留,这世间有很多东西原本便是不能说透的。苏玉瑾看着叶昕洛,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到她醒过来,他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你可好些了?”

    她看着他,双眸中有着婉转的流光,“带我去梅园。”她的脸上是美丽的笑容。叶昕洛握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瑾儿,你现在身子不好。不要去那里了,就在这玉娘殿好好呆着,明日我就带你回天香水榭。”

    “带我去!”她语气强硬,容不得他拒绝。叶昕洛皱了眉头,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一手拿过挂在旁边的天山狐裘,将她抱起来,裹得严严实实的。太医说过,小产之后,不能受冻。这天原本就是天寒地冻,现下她又让他带她出去。

    因着她醒来的时候正巧是子夜时分,皇宫已经沉睡了下去,没有任何杂乱的声音。在这样的静谧里,只能听到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苏玉瑾将头埋在她怀里,她的耳朵贴在他心口,听着那咚咚咚的心跳声,那声音很是有力,她的手紧紧的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有泪水留下来,然后肆无忌惮,黑夜里又有她轻微的啜泣声,他显然听到了,可是,他的身子只是僵了一下,便再没有反应,只是木然的向前走着。

    这段路并不是很长,可是他们总觉得好像走了有一辈子那么长。梅园的门没有关,叶昕洛进去之后,没有放下她,只是抱着她在一株梅树下席地而坐。淡淡的芳香扑鼻而来,苏玉瑾抬起眸子,眼里有着泪光,她看着那明亮的月亮,一只手慢慢伸向空中,五指张开,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却终是徒劳,停留片刻,她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洛哥哥……”她轻轻的唤他。

    他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叫她,先是一愣,然后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你可怪我?”苏玉瑾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问道,“……怪我不留这个孩子?”

    “……”一阵良久的沉默,苏玉瑾只看得到他的眸子忽明忽暗,他低低的叹了口气,“只怪他没命来到人间。”

    “你可想过……”苏玉瑾轻声说道,“若是我苏家没有灭门,此刻这个孩子定然能好好的。”

    他恍若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冷冷的说道,“你已经做了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伤害了你我。你不必再做无谓的解释,你今日来这里无非是想和我断绝一切来往。”

    苏玉瑾轻声一笑,然后慢慢的靠在他怀里,“洛哥哥,不愧是我苏玉瑾爱着的男子,果真聪明。”

    叶昕洛的手微微一僵,他闭了眼睛,脸上是无比痛苦的表情。原来知道她对他的心意是这样的痛苦,那样的痛苦侵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想要流出来,他仰了脸,声音有些颤抖,“自然是如此。”

    “洛哥哥,今夜我想给你跳惊鸿舞。”她的脸上是苍白的笑容,她慢慢的从他怀里出来,看着他的眼睛。

    叶昕洛拼命的想要压下那些钻心的痛意,手臂慢慢的松开,手指抚上她的脸,“从此之后,相见陌路。”

    那句话终是沉了下来,砸在这个寂静的月夜,苏玉瑾眼底里的泪珠慢慢落下来,她唇角的笑容却是无比明显,“从此之后,相见陌路。”

    这个雪夜的月光太过美丽,美丽的有些不真实。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知晓今日这梅园将会上演一场什么样的诀别,用月光来祭奠他们逝去的所有。叶昕洛坐在那株梅树下,看着她在空中舞出惊鸿一般的美丽,他记得她说过,这惊鸿舞最美丽的时刻便是在受了惊的时刻。却是如此,她现在的动作美的惊心动魄,可是他再也抽不出心思来,看这曲惊鸿舞,她跳的越美丽,他便越伤心。

    惊鸿舞,为自己最心爱的人而跳。在这一舞之后,苏玉瑾也许不会再为任何人跳惊鸿,也许她会遇到另一个她心爱的人,只是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他。这世间一切,都是上天用来愚弄人的。苍天让他在她最美丽的时候遇到她,让他不顾一切的爱上了她,爱的撕心裂肺,爱的如此煎熬。天知道他是有多么爱她,可是,就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错误,成为他不可磨灭的罪过,给他和她心中烙下了滚烫的伤痕。仇恨,成为一道永远也跨越不过的鸿沟,深深地横亘在他和她之间,他拼命的想要过去,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奋不顾身的去爱她,拥有她,让她永远不会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