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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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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平淡如水的口气,在我听来却如坠地的巨大冰层,粉碎成冰碴儿,在心中纷纷扬扬搅成大片大片的冷凉。

    和他……一起去……找她……吗?

    我听见自己的嗓子眼里发出艰涩的声音:“展银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由你去找她回来,现在的你们,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而且,她还伤害过你,不是吗?”

    不出所料,展银澈的脸上出现了歉意的神情,喃喃着:“果然啊,我这样的想法还是让小竹感到困扰了。”

    天台上的风愈加寒冷,我抱着膝盖蹲下身去,闭上眼睛,蓦然,脑海中浮现出了程莉央日记里的话语,年少时光里因不会表达而错位的喜欢,任性地走上与愿望相悖的路途,沉沦在失望中等待救赎的声声悲泣。

    “为什么不来拯救我?展银澈……”

    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之前的日子,即使是陷人暗无天日的悲伤,哪怕是孤身一人,也倔犟得不肯低头。

    那时心中,也曾这样祈愿过的吧,如果可以出现我觉得很好的、并愿意守护我的人,我一定会紧紧抓住不去放手,只是,那个时候,我的析愿始终没有实现,始终要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伤害和挫败。

    直到高中里遇到展银澈,不知不觉被他吸引,如同抓住最后一缕阳光般地沉溺进他的温柔。而程莉央本身就是那种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却自甘堕落般地进入另一种生活只为换取那个人别样的关注和劝阻,’失败后甚至不惜言语伤害他来抑制心中深知难成功的悸动,莫名的,心间萦绕出一丝对程莉央的怜悯。

    “那么,你有把握在那里可以找到她吗?你这种优等生肯定连酒吧都没去过,要怎么知晓她的下落,更何况对方一大群不良少年,要是一语不合动手的话肯定会吃亏的。”

    似乎也对,他想想,烦恼地陪同我坐了下来。

    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突然有了一些不忍。

    或许,就这样善良一次吧,像展银澈靠近,靠近那一抹我所向往的纯净和澄澈,或许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了,拯救了她的同时,我也会得到拯救的吧。

    我承认我是自私的,那时的我只是一心所想着,如果可以陪同展银澈去找到程莉央,让她可以脱离那些曾经的黑暗和与一群流氓的纠葛。仅仅就是去找这样一次而已,就足以使我和程莉央之间的这些矛盾不再墩化,也足以使展银澈对我心存感激,于是在错误的估算里忽略了事情最坏的发展方向。

    “我可以去拜托一个人帮忙带路,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话。”我闷闷地开口,起身赌气般地准备下楼。

    “啊?”他愕然地看着我,片刻了然于胸般地微笑,极其正经地在我身后说,“小竹,你是要去找你的娃娃亲帮忙吗?”

    正准备往楼下走的我几乎一脚踩空翻滚下去,涨红脸嘟囔:“谁会去拜托他啊!!还有……那个什么……谁是他娃娃亲啊?!啊?!啊?!”

    这传言居然都到展银澈耳朵里去了,那一刻我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单以我们那见面后非骂即吵的关系看来,这不良少年于向彬同学就绝对不行,无奈之下我只好拜托了那八面玲珑的死党。

    本来我以为展银澈会不满的,然而他只是好脾气地笑笑,对被我抓丁过来的苏蓝沉点头示意。

    然后看见正向我们走过来的苏蓝沉的脸上浮现尴尬怪异的神情,手脚似乎都没地方放了,一直低着头懒得去看展银澈,估计以他的个性最不喜欢的就是当电灯泡吧,然而目前状况也真是难为他了。

    “啊,城南酒吧啊,好吧,我和你们一起去。”听完我简单的叙述后,他应一声就头也不回地率先往学校大门外走,“先说好,我只负责引路。”

    嗬,苏蓝沉啊,这个带了不知道多少层伪装的孩子,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了解的一面,看着展银澈那惊讶的表情,估计至少他眼中对苏蓝沉“好孩子”这层形态的印象是噼里啪啦地坍塌殆尽了。

    苏蓝沉几乎是熟门熟路地带领我们摸到了城南酒吧,阴暗逼仄的小巷里,一座不起眼的小楼,等迈上那曲折的楼梯我才发现这家酒吧其实规模不小,推开厚重的门,顷刻我已被里面浓郁的烟味枪到咳嗽几声,似乎不是客人高峰时期,中间空荡的乐池,高高的吧台,随处可见的酒瓶,弥漫出一种我从未接触过的奇异味道,而我们这几个显然是学生打扮的人自然引来了不少人打量的目光。

    苏蓝沉环顾一下,摸摸口袋,走到吧台前正忙的一个染发的小弟面前,姿态熟练地掏出一支烟友好地递上。

    我和展银澈看直了眼。

    “看什么看,这烟是拿于向彬的。”他回头没好气地为自己的岌岌可危的好孩子伪装辩白下,随后客气地开口发问,“兄弟,打听个事,近来大青那帮人来过这儿吗?”

    染发小弟随手一指:“喏,那不是,走到尽头左拐第二个屋子,那些人昨天在这包过夜场。”

    “谢了。”苏蓝沉不动声色地退回来,又看见我俩那目瞪口呆的样子,表情更加不悦,“我要回去了,朱婧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学校?”

    我立马抬起头看着苏蓝沉,惊诧于他这份细心和敏感,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等我一下就好,我去看看程莉央是不是在那里,就和你们一起回去。”展银澈急忙声明用意。

    正要走的苏蓝沉突然忍无可忍地回身面对着展银澈,语气坚决地撂下一句话:“展银澈,如果你还是这样单纯善良下去的话,会失去更多东西的,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吗?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我看到展银澈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情,想开口询问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一时间,三个人就那样呆立在了那里,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猛然间,某个房间里传来厮打和谩骂声音,等我们回过神来齐齐奔过去的时候,门猛地被推开,差点撞上正欲伸手拉门把的展银澈,而冲出门来的,却正是衣冠不整满脸泪水的程莉央。

    “程莉央!”展银澈脱口而出。

    她也猛然见到了展银澈,怔怔地站在了那里,伸手掩住已经破烂的上衣,泪水涵涌而下。身后的流氓也追出房间来,一看这个状况,默契地围了上来,随后,昨天晚上见过的那个为首的叫大青的流氓也吊儿郎当地晃了出来。

    “哎呀,还真是了不得了,玩英雄救美吗?”

    “我只是来告诉她让她回去,学校里的老师都找起她来了,再挨个处分实在不划算。”展银澈中规中矩的回答,在我听来却觉得刺耳无比。

    展银澈已经见到她了,也告诉她了,如今这样的状况,我实在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了,我伸手拉住了苏蓝沉的衣服,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该走了吧。”

    苏蓝沉沉默地点了点头,然而还没来得及迈步离开,在流氓大青的示意下,我们几人巳被众流氓推搡进了包厢,随后门重新被关死。

    踩到满地酒瓶的碎片,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艰难地爬起。苏蓝沉已伸手把我护在身后,眼前是大青那张邪恶的脸,一旁的程莉央早巳被数人按住,徒劳无功地挣扎着,他轮番打量了一番,目光在展银澈的脸上定格。

    “你?!哈哈,你不就是那个曾经失忆的小子,冤家路窄啊!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见到你,当年倒是凭这张脸把某个人迷得神魂颠倒,啊?”

    “什么……”展银澈迷惘地反问一句,苏蓝沉已经回头冲他怒吼,“不要听那浑蛋乱说!”

    “看来展同学的记性不太好嘛,当时我可是疯了一般地追程莉央,然而不管多少次啊,那女人就是死活不答应,到后来我才发现她的心里还存着个人,居然就是你啊,哈哈,这种软脚虾一样当年被打得爬都爬不起来的你啊!”

    “请不要乱说,程莉央她是有男朋友的,你这么乱说会影响她名誉的。”展银澈不为所动地打断大青的话,眼神如平日般的清澈。

    “你给我闭嘴,你这浑蛋,展银澈才不是什么……”程莉央大喊着,却劈头盖脸地挨了几巴掌,脸上浮现起斑斓的指印,不得巳地住了口。

    “嘿嘿,是吗,男朋友……程莉央,好不容易替你说出来结果人家还是不接受,还真可怜啊,那么,让你心里这人,知道现在你是啥经历的话,会有啥反应啊,哈哈一”“浑蛋,你要是说出来,我杀了你!”程莉央声嘶力竭地吼,泪水鼻涕已经把脸弄得一团糟。

    大青不屑地一口唾沫吐在了她的脸上,示意那几个流氓放开她,回身对着展银澈,笑得奸诈而嚣张:“虽然已经用过了,但是你还喜欢这个女人的话,倒是还可以还你。”

    如晴天霹雳一般的话语,我们呆呆地看着跌撞两步站在那里不动衣衫狼狈的程莉央,她的眼神一瞬间灰暗,充满了悲哀和绝望。

    程莉央……?她居然被……

    从听到那句话开始,我的意识不自主地开始混乱,失去了所有理性时所该有的举动,只有呆呆地立在那里,看着事情的发展。如今想来,我确实是忽略了那时的程莉央,最阴暗最羞耻的一面被硬生生揭发在重要之人的面前,暗淡的眼神中,甚至不再有愿意生活下去的勇气。

    “你竟然……”展银澈难受地捏紧了掌心,随后就冲向了大青,“你这家伙。”

    “展银澈!”苏蓝沉大喊,上前准备拦下他,然而对方的攻击远比预想的快,拳头一瞬间就到达了展银澈的鼻梁,他跌靠着歪倒在墙角,流氓们也皆不甘示弱地挽起袖子准备动手。

    “展银澈你个笨蛋,现在的我根本都无须再为了你去和什么人动手!”苏蓝沉恨恨地瞪着包围过来的小喽啰。

    我扑过去扶住展银澈,手忙脚乱地帮他擦去清秀的脸庞上的血迹,不知所措地抬头看一眼挡在前面的苏蓝沉和狞笑着步步走近的流氓,心中叫了几千几百次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会被人群殴的吧,我勉强支撑住展银澈,腿脚却都已开始发抖。

    “不用跟他们客气,都给我上去打,打完抬着扔出去。”大青趾高气扬地晃了晃拳头,然而话语却在下一秒消声。

    鲜血喷溅而出,我惊愣地看着眼前那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景象,摔碎的酒瓶尖端,已深深没入了大青的胸口,不知什么时候冲上前的程莉央咬牙用力地按着瓶身,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夹杂着恨意和绝望。大青灰白了脸,身体摇摇欲坠地仰了下去,血飞溅得像是一条激烈的河流,那浓稠腥甜的液体喷得近处的我们几个一身都是。

    “展银澈,我喜欢过你啊!曾经,我那么喜欢你!!!”

    程莉央的哭叫一瞬间刺透了我的听觉,空白一片的脑海中,唯一知晓的话语。